埃尔德·曼
正文
我曾见过你,三十多年前,就在这里
他趴在地上,衣物如布条般破烂不堪。我在梦中与他相会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,两面都是头像。
我在做梦
这你再清楚不过了
他的嘴唇依然紧闭,言语直达我的脑海。我这才意识到和他一样,我也设说过一句话。名为语言的声音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只有被压缩的静寂守候着,悄然蚕食一切。
我在做梦,而我梦见了你——或者说是你梦见了我。你说这是与我第二次会面,但我记忆中并没有你的印象。事实上三十年前,我还没有出生
他似笑非笑,用干瘦的手臂支起了身子,我这才得以端详他的面容,与想象中完全不同,眼眶凹陷,颧骨高耸,苍老干枯。眼角边有一颗症,和我一样。灰蓝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。
这自然是存在的事实,但这事实只属于你,记忆会欺骗人。我身处在我的时代,三十年前在此与你相遇。你将近衰朽,身无分文,唯一的财产是自己的姓名。你说你周游务地,通晓世界的一半。那时你还年轻,抵达了最为遥远的彼岸。那里到处都是火焰,到处都吹着奇风。唯一的一条大河直通天际,无可计数的鱼群从头游过。那里的万物在雨天都会做梦。在梦中,雨水中,灵魂悄然改变了模样,雨停时万物复苏,届时便完成了与他者的身份互换,开启了新的生命
一派胡言!就其根本——“我说”开始,便一句也不可相信。我不可能编造如此儿戏般的话语,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
我看了一眼腕表,但秒针已经停走了。他脸上没有划过一丝表情,眯着眼睛,继续讲述。
你觉得这若同儿戏,但你却没有就此离去。事实上你的时间并不宝贵,很奇怪不是吗,这样停留在你我的梦境中。而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曾知晓,正如我不知道你的一样。但当时听了你的话后,我着魔似的推却了一切琐事,与所有的亲友断绝了联络往来,卧床不起,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,发呆度日。直到我又突然受到指引般,毫无准备地踏上了寻找你口中的那片应许之地的征途
所以呢,你见到了什么,又寻得了什么
他咽了口唾沫,沉默良久。
爱情。战争。死亡。这即为我所见所得。我走遍了一百多座名为亚历山大的城镇,曾在克里斯托弗•哥伦布手下做过事,我曾是奴隶主,也有七次论为奴隶或俘虏。福门特拉岛的一名当地姑娘教会了我爱,一年后她死于霍乱,入土时四肢僵直,躯干浮肿。而唯一一次听闻关于那应许之地的传闻是在锡兰众多寺庙中的一座,一个坐在门槛前的神志不清的乞丐口中。他说只在古老的羊皮卷上见过那片土地,那是存在于世界的夹缝之中的,我们世界的投影,他还说他本是锡兰的国王,但抛弃一切,流落街头。我本打算同他一样,选择放弃这一切,但紧接着我却与你在此处重逢。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所有,包括你我共享的姓名
“埃尔德•曼。”
我与他同时轻轻吟唱出对方的姓名,久违的声音在空间回荡。
我们不辞而别。
醒来后我仿佛中了的己的邪。埃尔德•曼,我,年轻又苍老的声音仍在脑中盘旋回荡。良久沉默后我将手伸入口袋掏出硬币。硬币两面都是头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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